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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溢彩的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斑，落在精心修饰的面孔和昂贵的衣料上。空气中混合着香槟气泡破裂的微响、低语交谈声以及若有似无的古典弦乐，小提琴的旋律像一条光滑的绸带，试图将这一切浮华与躁动束缚在优雅的假象之下。

宾客们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人群，交换着无数信息，庆祝盛京市新金融区开发项目成功举办的晚宴。

如同这个喧嚣环境中的一个静默坐标，薄衍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只是一杯苏打水，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深蓝色西装一丝不苟，金丝边平光眼镜反射着厅内的灯火，遮挡了他眼底深处的情绪，只余下一种礼貌的清冷。

身姿挺拔，侧影看去仍带有几分清秀的书卷气，显出几分散漫抽离。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捕捉着人群细微的表情和姿态，像是看戏。

“薄工，今晚你们设计界的同行可都来了不少，不去认识一下？”一位相熟的建筑事务所合伙人端着酒杯走近，语气熟稔。

薄衍转过身，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后，嘴角被精确地牵引出一个弧度，“李总您也来了，上次的项目还多亏了您。”

目光短暂地与对方交汇，随即轻轻移开，落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上。“惭愧，刚才多喝了两杯，”他的声音温和，带着那种他惯用的、略显疏远的敬语，“稍微在这里透透气，待会儿再过去招呼想来也不算失礼。”语气自然，仿佛真有其事。

李总笑了笑，并未深究，“说起来你们团队这次做的区域视觉规划确实出色，刚刚还有人在跟我打听主设计师呢。”

“您过奖了，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几句程式化的寒暄过后，李总便被另一波人裹挟离开。薄衍脸上的那点笑意退潮般迅速褪去，只剩下安静的、近乎冷漠的底色。

西装内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不是平时的铃声，而是他特意为某个联系人设置的旋律。他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取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的是那个烂熟于心、却没有存下任何备注的号码。

平静的眼底掠过一丝微澜，他没有立刻接起，而是端着杯子走向宴会厅角落一处相对僻静的休息区，那里有几张空着的丝绒沙发。他找了个背对人群的位置坐下，这才将手机贴到耳边，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比刚才与人交谈时更低沉柔和了一点，如同逐渐化开的奶油。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一些模糊的声音，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说话人的情绪不稳。薄衍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偶尔发出“嗯”、“是吗”这样简短的回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壳光滑的边缘滑动，眼神落在面前空无一人的地毯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果然，还是会找我。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稍纵即逝。

他衣冠楚楚地坐在这里，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姿态，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勾勒电话那头的模样——或许是蹙着眉，或许是无意识地咬着嘴唇，声音里带着平日里绝不会轻易示人的脆弱。

像是害怕目光泄密，他睫毛低垂的瞬间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熨烫得笔挺的衬衫领口，但最终只是克制地压下扯开领口的念头。

“……嗯，您不要哭。”他沉吟片刻，“我随时都可以见您，当然，前提是……不打扰您的安排。”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最后的询问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谅和分寸感，仿佛这只是纯粹的善意。他没有催促，安静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应，手指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微微收紧。

过来吧。

他在心里默念，到我面前来，然后……

他耐心地等待着，宴会厅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隔绝开来，整个世界只剩下听筒里隐约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