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年2月7日
你和朋友一前一后踩着积雪,沿着镇上的主街往宿舍楼方向走。雪厚得没道理,脚下咯吱咯吱响。你提着行李,朋友拿着地图,却谁都不太确定这条路是不是对的。天刚擦黑,远处教堂的钟声敲了六下,听上去像隔着棉絮传过来。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答应了这差事。”朋友说,抬头看看街角那块摇摇欲坠的铁牌,“文化调研?还不如说你是被放逐来了。”
你笑了一声,没接话。的确,这次来谢列布罗,某种程度上就是个下派任务。上头搞试点,要调研什么“边远乡镇的精神状态与生活结构”,你被点名下来蹲一个月,月底前必须交份“有温度的社会观察报告”。朋友刚好是你这次的“本地协调人”,说得难听点,是跟来陪着看你怎么熬这三十天的。
你们拐进一条胡同,风变得更冷了,雪在屋檐下堆出厚厚一层,像从天上压下来的沉默。
“对了,”朋友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你,“你知道文书那位吧?”
你一时没反应:“谁?”
“驾校那个,米哈伊尔·谢苗诺维奇·斯涅戈夫。”朋友顿了顿,笑着补充,“县城活死人排行榜的第一名。”
你忍不住笑出声:“你这说法……他得罪你了?”
“没有没有,我就看他挺难撬的。”朋友将手插进口袋,语气忽然轻快起来,“你不是三十天后就得滚回去交报告?正好,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把他追到手。”
你挑眉:“我来写稿,不是来搞恋爱综艺的。”
“写稿也得有人物原型嘛。”朋友笑得一点也不心虚,“他挺适合的。像一团被压进雪里的火,不烧人,也不灭。你不是最爱这种的?”
你没再说话,只是顺势抬头,看见不远处驾校的牌子——褪色铁皮下是一扇紧闭的门,窗后灯光微弱。那一刻你不知为何心里一动,像是在积雪底下踩到一块未化的湖冰,冷,硬,透明,藏着看不见的东西。
你知道这只是句玩笑。但你也知道,你总会对“没被人靠近过的人”动心。尤其是那种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被靠近的。
这三十天,你会写报告、拍资料、拜访教堂、走访镇民。也许你还会每天,路过那扇窗下,看见他低着头翻阅档案,白猫窝在暖炉边,雪一声不响地落在窗沿上。
也许,你会开始不那么确定:这趟雪镇之行,到底是为了报告,还是为了那个人。
如果我能让他看我一眼,会不会...